其水可溯舟

写完才发现，可以当作Ich liebe dich ganz wie du liebst mich那篇的一个小小前传来看。这两天突然很想写双子，但是又没梗，就想到前两天看到的这句话，然后就有了个（伪）出柜情节（。
估计又会OOC，写的时候心态也不太好（。总之都怪怪的Orz



Ab und zu 偶尔, 有时
「世界上85%的双胞胎拥有相同的性取向。」
Benders


Sven发现他哥哥喜欢男人这件事，早于任何一个人知道的时间。那是个阴沉闷热的下午，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后来就下雨了，雨势非常大，他急匆匆跑回家时不停感受到脚步落下又抬起所溅起的水珠，打在他小腿上，干了以后留下蜿蜒的泥土痕迹。
Lars晚他五分钟进门。他们在楼上的洗手间里相遇，Sven猛一抬头，在镜子里与他对上眼神。Lars的头发湿透了，看起来很狼狈，然而他的嘴唇嫣红。
Sven很清楚那是什么原因。
他从手边的架子上扯下Lars的毛巾，很用力地甩到对方身上，并在Lars带着一脸惊诧不解和那么一丝转瞬即逝的心虚接住它的时候感到了后悔。他盯着Lars抓着毛巾的手指，指节，陷进绒料里去的指甲，浑身半干半湿的粘意让他非常难受。
Lars说：“你知道了。”

他在学校图书馆发现一本书叫《青春期性心理解答》，他不该对这种书感兴趣，但目录里有一行字是“喜欢同性”。他拿了一大堆漫画和百科画册把这本书夹在中间走去借书处，那个戴着浅度数眼镜的中年女人还是在扫描到这一本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装作观察图书馆的风景四处乱看，然后发现Lars站在二楼，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是的，他还是和Lars一起上学，并排坐着吃早餐，放学以后在操场上踢足球。
但他以沉默拒绝了每晚睡觉前那句必不可少的“晚安”，把原本都挑出来放到Lars碗里的花菜吃得精光，当Lars被别的男孩子在球场上撞倒在地的时候，他也只是握着拳头站在原地，没有上前的意思。
于是，Lars不再和他说晚安。Lars不再主动帮他吃掉难吃的花菜。Lars躺在地上抱着膝盖，最后却也将疼痛忍耐下来，一声不响地慢慢爬起。
那天晚上Sven哭了。他的眼泪是没有声息的。但是质感依旧，就像那个大雨的日子，他站在窗口探出头去，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他看到他哥哥和一个陌生男孩站在墙根的阴影里接吻。
他第一次感受到他们是不一样的。原来哥哥会喜欢男孩子，而我不。他迷惑了，生气了，也因为一些他自己也思索不清的问题，自责了，似乎他不喜欢男生，或是Lars喜欢男生，都是他的错。他想难道男生真的比女生可爱，而Lars为什么又会选择那样一个平凡无奇的男生来当他的初吻对象。
排除他自己，排除爸爸，妈妈，那是Sven第一次看见Lars亲吻一个同龄人。
在更深层的想法里，他永远不会承认，他嫉妒了。
他曾以为他们是会永远属于彼此的。现在他明白终有一天Lars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唯一。而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不再会有Lars，他的Lars，而是圣诞节时的一通电话，或好不容易组织起的一次家庭聚餐上一个浅淡的拥抱。不会再有那个和他分享一罐冰淇淋的Lars，那个会和他因为争抢一个抱枕而吵架，因为一颗糖果又和好的Lars，甚至连现在，他都不再是独享他如此重大秘密的那个人。那个男孩是另一个当事人，远比他离Lars更近。
他偷偷地在床上读那章“喜欢同性”。他不觉得Lars有上面描写的那么夸张，他没有什么女性化的举止，也没有“比起体育活动更喜欢室内手工”。这本书太差劲了，他愤愤地想，就在他想要偷偷摸摸地把它放回书包的时候，他听到了敲门声。
“Sven.”
是Lars.他手忙脚乱地把那本书塞进书包里，同时下意识地叫起来：“别进来！”
“Sven？”
Lars把门打开小小一道，露出半个脸来，“如果你是在藏书，那就没必要了，那天你借的时候我看到了。”
Sven把书包推到一边，坐在地板上生闷气。
“我可以进来吗？”Lars问。
Sven不说话。
“……那我进来咯。”Lars小心地关上房门，走到Sven身边坐下来。“那本书好看吗？”
好看？好笑。Sven摇了摇头。
Lars想要伸手去拿他的书包，也许是拿那本书，Sven不知道，他只是突然觉得又委屈又生气，他按住了Lars够到书包的手，然而Lars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们在地上无声地扭打起来，没人用力，这很奇怪，只是互相执拗着手臂的纠缠，书包早已被踢到角落，Sven压着Lars，黑暗里他的眼泪落到了他哥哥的面颊上。
Lars伸手抱住了他。他的脸上似乎也有湿漉漉的东西，Sven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泪水，还是Lars也哭了。
他实在是不想Lars哭，又因为Lars可能确实是哭了而免不得地埋怨着自己，一瞬间很多事都像悬在空中许久的雨滴一般降落下来，久违的轻松，带着磅礴的湿气。他趴在Lars身边，轻轻回抱住了他。
Lars的声音像是感冒三天后最严重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控制不住的抽泣。
“Ich liebe dich.”
Sven没有想过他会在这时候对他说这句话。但他想不到还有比这句话更好的和好开场白，也想不到比这句话更好的，对这句话的回答。
他手脚并用地更用力地抱住了Lars一点：“Ich auch.”
等到将近十年后，他才明白这句话里更深的含义。他才明白Lars说这句话时的心境。他才明白自己的心。

fin